灵江郡多山,每逢大雪,白岭连绵不绝,山中人家大多围炉烤火,泡壶热茶,烫壶浊酒。
风雪未绝,鲜有人出门踏雪,岭下江畔全然一色。
忽地,听见一阵纷乱的踏雪之声,一个穿着单薄粗布的少女满脸惊慌之色,边跑边回头望。
冰雪如刀子般刮擦着少女通红的赤足,手指也被冻成红肿的小萝卜,踉踉跄跄的脚步在雪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啪哒
近乎脱力的少女跌进厚厚的积雪中,溅起大片飞扬的雪花,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可接连起身三四次都重新跌进大雪中,最后一次起身前,一个黑点出现在少女的视野尽头。
再抬起头,那黑点的身形全部映入眼帘,头戴斗笠,全身灰袍罩满了白雪,背上斜插着一柄长剑,剑把上挂着一绦红穗,随长风舞动。
“救!”少女见有来人面露喜色,正准备张嘴呼救,却猛然看到那人腰间挂着一个熟悉的令牌,呼救的话立马卡到嗓子眼。
可来人明显是看见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踏步向她走来,少女见到这一幕,面色霎时变得青白。
那人走得很快,上一刻还在天际,晃眼间已在十丈余外,也不是发足狂奔,就如此闲庭信步来到了少女面前。
少女早已体力不支,只看到斗笠下是一个俊朗的少年模样。少年并没有停留,只是淡淡扫了少女一眼就擦身离去了。
看到少年离去,少女忐忑的心反倒是安定下来,一下便昏厥过去。
风雪愈发地烈了,照这个模样,估计用不了多久,少女就会一命呜呼。
张怀正抚下斗笠,朝身后望了一眼,叹了口气。
跨步来到少女身旁,身周雾气涌动,扫开大片的白雪,露出荒芜贫瘠的土地。
过了一阵子。
橘黄色的火在焦黑的木炭上跳动,半截枯朽的褐木趴在旁侧,静静地看着自己另外半截躯干被温暖湮没。
“好温暖...”少女迷迷糊糊睁开眼,面前是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堆,温暖的火光让她感觉好似回到家一般。
“家...家!爹!娘!”
惨烈的场景突然划过少女的眼前,她猛地惊坐起来,却只看到正在烤肉的张怀正,还有半只鲜血淋漓的雪獐。
看着被獐血染的暗红的地面,惨烈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恐惧、愤怒、仇恨一股脑涌上少女的心头,这些情绪冲出眼眶滚过脸颊,吧嗒吧嗒落到了地上。
“你醒了?”
张怀正在金黄流油的肉串上撒上一把雪白的细盐。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少女没有搭腔,她抱着自己的双腿,乌黑油亮的头发披散在身周,身体微微抽动。
张怀正抬眼看了一下少女,甩手将肉串扎在少女面前。
肉串的破风声吓了少女一跳,抽泣声戛然而止。
雪獐经过炭火的烘烤,香味愈发扑鼻,焦香油亮的色泽也引得人垂涎欲滴。
张怀正淡淡道:“无论你有什么冤屈,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少女在冰天雪地里跑了半天,早就饥肠辘辘了,闻着喷香扑鼻的肉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就往嘴里塞。
“小心烫。”看着少女狼吞虎咽的模样,张怀正皱眉提醒。
话还没落地,整串獐子肉就被少女吃到了肚子里,随后又眼巴巴看着张怀正手上另一串烤肉。
见到这一幕,张怀正也是哭笑不得,只得把手上的那串獐子肉也递给少女。
张怀正随手在江面取了一个冰杯,化了些雪水递给少女。
少女吃饱喝足之后对于张怀正依旧抱有强烈的警惕心。
“你为什么救我?”
张怀正取了些松针,用雾气和白雪包裹后在火上烘烤,不一会儿功夫,一杯松针茶就出现在他手里,慢慢开口,“听你的意思,救你还救错了?”
看着张怀正近乎仙法的手段,少女一双水盈盈的眸子中惧意更甚,一双秀拳攥得紧紧的。
“你们杀了我的爹娘,难道还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嘛!”
听到这话,张怀正嗤笑一声。
“你是我下山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何谈杀了你的爹娘?”
闻言少女愣住了,她知道张怀正没有骗她的必要。
“不知道你到底遇见了什么,对你的遭遇我也深表同情,但是我现在也做到仁至义尽了,接下来就分道扬镳吧。”
张怀正喝完手中的松茶,慢慢站起身。
少女指着张怀正腰间挂的红木令牌,“你要不是杀了我父母的那伙人,为什么会有这个令牌。”
“什么?”张怀正面色微变,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你认得这个令牌?”
张怀正解开腰间的令牌,差使雾气将其送到了少女面前。
这枚令牌是他师父留给他的。
虽说他师父临死前不让其调查当年的真相,可他怎么能相信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的师父竟是屠灭自己满门的凶手?
他这次下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弄清楚当年到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