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醒了,把电话给病人。”江言澈举着电话的手犹豫了片刻,压着嗓子叮嘱:
“注意用词,不该问的,别问。”
语气里的警告意味十足,搞得电话那头,哭笑不得。
“大影帝,我是医生不是媒体。望闻问切,问都不让问,我怎么了解病人此刻状况?!要不,干脆你将人拉到急救中心得了!省事。最多明日,你俩一起上热搜……”
明明看出了她不同寻常的状况,却又体贴绅士的替她维持尊严。
花希钰感激地笑了一下。
扯动唇角时牵动了脸颊的伤,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于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江言澈眸光逐冷,撇开眼,动作略微粗鲁的将电话递给了她。
“青山医院的傅医生,我朋友。有什么不舒服的,你自己跟他讲。”
「傅司远,青山医院最年轻的外科主任及继承人。花希钰三年前的车祸急救手术,是他主刀。」
意识里闪过系统提示。
花希钰心下了然,不动声色地接过电话:“傅主任。”
对于她的改口,傅司远并不意外:
“嗯,花小姐。能简单描述一下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吗?”
她用余光瞟了一眼身侧,状似为了避嫌,正襟危坐,扭头望向窗外的男人。
呵!哪里是避嫌,分明是借着车窗,将她的表情一应纳入眼底。
顶着一张帅气又成熟的脸,却别扭地像个孩子。
想看就看,车里总共就四个人,听音也能听个全面。
瞧瞧前面副驾座位上的小助理,耳朵伸长,脖子都要完全扭过来了,人家做得多彻底。
定了定神,她努力做了个深呼吸。
气息卡了一半,右侧的胸位下半段传来一阵锥心的疼。
忍不住闭了闭眼,面色又白了几分:
“我从三层楼上摔了下来,四肢可以活动,只不过右侧胸骨有些痛。”
“一呼吸就疼吗?”电话那头傅医生询问。
“对,不太行。”
傅医生:“可能是骨裂。直接安排担架去接你入院,在车上尽量不要乱动。”
“好。”
“还有哪里不舒服?”傅司远职业性地继续。
却没想,下一秒电话那头的声音冷漠了几分。明明是同一个人,却不似在说自己的经历一般割裂又疏离:
”摔下来之前,我有遭遇家暴,以及可能有侵犯行为,太疼了,脑袋是懵的。麻烦您,要是有查出……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报警。”
“不能报警——”
小助理突然从前座扭身,打岔。
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僵硬着脸色,立即改口:
“我是说不能立即报警……要知道,是我们送你来的。虽然花小姐的经历我很同情,但我家大大的名誉也很重要,不能受损;如果让狗仔拍到,可就麻烦大了。不如先让医生拍照留档,等你好一些了,再去警察局报案?”
小于的建议其实很好,可他的目光对上江言澈的逐渐变黑的脸,声音越说越小。
最后委屈地缩起身子,在座位上团成了团。
“他说得有些道理,是我考虑不周。”花希钰淡淡地朝身侧低气压的人,扫去一眼,“不如……”
话音未出,就被江言澈打断,不耐中透着隐隐地怒气,下颚线紧绷:
“你是女超人么?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瞎操闲心,现在闭嘴、睡觉。”
凶她?!他们很熟吗?!
这语气,不晓得的,还以为他们有多亲密。
是,他们是读书时,还算熟稔;可也有些年头,未曾联系了。
三年前车祸到现在,压根没有什么交集。算起来,仅限于常年处于电子屏内的认识。
见了面顶多打声招呼,寒暄称道一句“老师”算是尊敬;还记得对方叫什么,仅此而已的关系。
她目光如水,不自觉地挑了挑单眉。
江大影帝都不在乎自己的名誉,她一个十八线糊咖,怕什么。
她将电话抛回给他,乖乖地闭上眼。
摆烂,躺平,爱咋地咋地。
借着车窗的玻璃,江言澈望向身旁紧闭着双眼,睡得十分不舒服的女人。
身上大大小小的创口,瘦得几乎没有半量肉。
眼眶下乌青一片,毫无血色的唇仍有血渍残留在上面。
时间能令一个人改变成什么模样……
五年未见,她几乎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丢掉了铠甲,放弃了对王冠的追逐。
再也不是那个曾经眉宇飞扬、冷静地站在学院辩论赛上,带领团队大杀四方,拿MVP拿到手软的辩论皇后。
此时身旁的人,柔弱地连与他互怼拌嘴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原来的你,去哪里了?”
眼睑低垂,声音沙哑,压抑情绪地一声低怨。
早已睡过去的花希钰并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