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虎见他一脸苍白,瞧着十分可怜,神色终于略有缓和,拉他坐下,缓缓说道:“岐州城破,凤翔兵败,我一早就知道了,想你与司慕应已到凤翔,便十分着急,急忙派了人打探,听说你们虽然突围南逃,但凤翔王世子司铭已死,我就再也坐不住,一路追过来,想助你一臂之力,没想到,嘿嘿,竟然打扰了你们二位卿卿我我。”
柴玉卿闻言浑身汗湿,不敢抬头看林玉虎,他咬紧牙关,两手抓紧膝上衣襟,只道自己与林玉虎的兄弟之谊大概就此完结了,不禁沮丧万分。林玉虎见状,嘴角露出一丝笑,却继续沉重说道:“本来你与司慕如何其实不关我事,但是我不久前不巧探得了一件秘闻,恰与你师父和司慕有关,当时只想你与司慕是道义之交,为免你伤心为难,便打算不说什么,没想到你与他竟是那种关系,你教大哥如何能平心静气,一句话也不说!”
柴玉卿此时已镇定下来,不若刚才慌乱,低声道:“我不配做大哥的兄弟,站在这里也污了大哥的眼,既如此,我告辞了。”
林玉虎也不拦他,只道:“你是要回司慕那里吗?”
柴玉卿垂头默认,抬腿仍要走,似乎怕听到到什么。林玉虎长叹一声,道:“你明知司慕极可能与你师父的死有关,却仍是执迷不悟,难道,你真是心爱他到可以不要脸面,不顾杀师之仇的地步了吗?”
“我……我不知道,司慕说,他没有杀我师父……”柴玉卿扶着门框,心里想走,一双脚却移动不了,林玉虎冷笑道:“他当然不会说他杀了你师父。”
柴玉卿冷汗淋漓,颤声道:“大哥,你不要说了……”
“既然你我义结金兰,有些话还是要说,否则就不能做你的大哥了。”林玉虎毫不容情,继续道:“司慕曾与你隐在黄州不问世事,只是在你回太原期间,司慕曾带领朱全忠的几位太保去了渐东天姥山,而你师父恰恰就是在渐东失踪的,你不觉奇怪吗?”
柴玉卿捂住耳朵,却仍挡不住林玉虎的声音。“……朱全忠早查知当年司慕回凤翔时曾与李晋相遇……司慕既知黄巢宝藏在何处,却不告诉你……你师父当年跟随黄巢,又与其义弟关系密切,也知宝藏一事,他去渐东,据我所知,却是知晓司慕与李晋相遇后才去的,而司慕当时恰为了你中毒,径往渐东去求解药,与你师父可不正是碰上……从此后雷大侠踪影皆无,但有一信在江湖上广为流传,都说是司某人害了雷师父……”林玉虎自然地隐去了雷凤翔曾勾结毒手玄家令柴玉卿中毒,从而诱使司慕往黄巢藏宝处取解药一事,当时正是查得此事,才使他断定司慕与雷凤翔失踪有关,虽然雷凤翔以柴玉卿性命为饵图谋宝藏,很是该死,但司慕杀了人仍能面不改色与柴玉卿相对,更是该死。
“这些事,你怎么知道?”柴玉卿几近虚脱,明明秋阳热烈,室内热得很,他却觉得冷,不停打寒颤,看着林玉虎,恍惚间只觉这是一头真老虎,正一脸平静却残忍地拖来了他一直避而不见的东西,摆在他面前,要他正视、选择。
林玉虎哼道:“当年我也曾对黄巢宝藏甚感兴趣,追查过一段时间,直到听说落到了朱全忠手里才做罢,后来认识了你,一片真心把你当兄弟看待,只是因司慕可能与宝藏有牵涉,与你师父的失踪有关系,所以才又继续追查宝藏一事,这才知司某人瞒得你好,当时还顾及你心情,不敢告之于你,不料昨夜竟然看到你与他哼!”说到此,林玉虎又不禁气怒交加,啪一声拍碎了桌子。他虽一向善于自控,也自认有泰山崩于前亦不变色的沉着,但一想起司慕揽过柴玉卿时的亲密,便怒不可遏,特别是昨夜乍看到时,惊得险些昏去,惊怒欲狂当中,一枚小石子已掷向司慕,一瞬间只想置司慕于死地,然后把柴玉卿拖过来狠打一顿,待清醒了,才觉此举不妥,遂改变策略,将柴玉卿引过来劫走。今日重提,他仍是止不住恼火,莫名其妙的怒气一再上涌,虽隐隐知道自己在恼什么,却不愿承认,只瞪着柴玉卿,想尽自己身为大哥的责任,将他拉回正途。
柴玉卿看着一地碎片,刹那间万念俱灰,疲累已极,司慕一向巧舌如簧,骗他易如反掌,不知除了此事外,他还有甚事瞒骗自己,更不知他说爱自己,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觉得有趣好玩,呆呆怔怔之下,便任由林玉虎拉了他上车,径奔洛阳。
林玉虎见柴玉卿低头不语,只摆弄茶杯,不由暗叹,他把这义弟拉来洛阳,本意是要断绝他与司慕的联系,不料柴玉卿竟由灰心失望转而犹疑徘徊,耦断丝连之态日甚一日,这可出乎他意料,思忖之际,却见柴玉卿长睫一动,双眸转向襟上牡丹,嘴角抿起一个弯,眼光流转,一片温柔,当下心一颤,知这温柔定不是为这梦玉园里的牡丹花和他这个大哥,不由暗暗咬牙,怒上心头。
“二弟,刚才帮里有了新消息,梁军大将路十一身亡,司慕一家已离开太白山南下,不知何往,而朱全忠与契丹联手,大败李克用之后,恐怕就要对付司家了。”
“啊!”柴玉卿耳中只听得朱全忠要对付司家,立即站起身往外奔,走了几步才回神,尴尬笑道:“大哥,我肚子不舒服,要去休息了。”说着急急出去,仿佛背后有鬼。林玉虎盯着他背影,啪一声捏碎了手中酒杯,只气得虎目圆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