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不潜接住枕头,笑道:“四弟想得真周到,连枕头都给我预备好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也脱衣去鞋,硬扯着钻进被窝里。凤碧霄又气又羞,骂道:“你不会不到客房去睡吗,就算在我这,你不会叫人来送被子吗?”
“不会,睡觉。”龙不潜拍了他一下,闭上眼睛,任凭他叫骂推打,巍然不动,间或如哄婴儿般拍拍他叫一声乖。凤碧霄气得哼哼,又不好真的动武,折腾累了,便也无奈睡去。
第二日,刘小花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向柴玉卿辞行。如今这位仁兄虽不描眉画眼,妖异骇人,但依旧戴得金钗玉镯,穿得飘飘若仙,背影风情美女不及。柴玉卿与他把手言别,很有些不舍。环顾四周,幕僚中虽有旧日山寨中人,但他总觉昔日兄弟已风流云散了,司慕走了,不知何时归来;凤碧霄人在官厅心在江湖;张建杜延春等人则是把刺史指挥使等官做得有模有样,一身官气早掩了旧粗豪,时易境迁,他们竟然比自己还会做官;现在,曾为凤凰寨第一谋臣的刘小花亦要走了,怎不叫人伤感。但因昨日已放话,也只得豪放笑着祝他到北边把丐帮发扬光大。
刘小花见他如此,便妩媚一笑,道:“我走了,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小柴,不是我说你,总是放不开,明明不开心,干嘛强做欢笑,就是任着性子,既未妨到别人,也没人说得,这点你可得象小司小凤还有我学一学。”
柴玉卿苦笑,心道,那两个家伙心大如海,您这般放浪形骸,可不是一般人学得来的,况且他本性如此,要改也难。只听刘小花又道:“我也可能会到凤翔去,若见到小司,可得向他说说你操劳过甚,相思太苦,又瘦又不开心的事,嘿嘿,我看他一听之下,大概一天都等不得,就会跑回来。”
柴玉卿不由脸红,嘿嘿笑两声,却也甜蜜,但愿司慕会因他的境况,早日回来。送走刘小花后,他一路魂游天外,幻想起两人重见情形,不由得嘴角上扬,脚步轻快。但回到府中大厅时,却只见凤碧霄和龙不潜一脸凝重在内坐着,似是有话要说。柴玉卿心一沉,顿觉不妙。
“三哥,我要跟你说二哥的事。” 果然,凤碧霄一开口便提到司慕。
听完龙不潜所探之事,柴玉卿呆然而坐,指尖冰冷,浑不知身外之事。过了好一会才哑声道:“麻烦大哥你再派人打探可好,我……我在这里等着。”
龙不潜忙道:“这个自然,我来之前已叫人加紧打探了,丐帮眼线最广,消息最灵,三弟只在这等着便妥。”
三日后,北边传来消息,司慕仍无踪迹,但凤翔王府已有人在秦州界内一断崖下发现马尸和人的白骨佩剑,崖间树上亦有血衣数片,种种迹象表明,司慕可能已在伤重慌乱的情况下坠崖而死,现在司府已放弃找寻,老王爷也据此大病一场,不能理事。
柴玉卿听了这消息,不吃不喝躺了两天,第三天,终于开门放龙不潜和凤碧霄进来,不待他们出言安慰,便道:“大哥,四弟,这里就托给你们了,我与司慕早就相识知已,兄弟一场,生死相交,实是无法不管他的生死,这里安排好后,我便出门寻他,他那种人,我可不信他轻易就死了。”
凤碧霄一听便道:“我也跟你去。”话音一落,柴玉卿和龙不潜便同时打断了他。
“碧霄,莫要任性,你还是留下跟大哥学着理事,我一个人便好。”
“碧霄,莫要火上浇油。”龙不潜说完又转向柴玉卿道:“三弟,你也莫要冲动,二弟由我派人去找便可,你这一去,岂不是又让我等担心。”
“大哥,我意已决,你不要再劝了,让你们担心的话,我先在此赔罪。”
“万一你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凤碧霄还想再说,龙不潜已拉他到一旁,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讲了,你多保重,三弟。”
柴玉卿深深一揖,抬头时,面上已是一片平静决然。司慕一事,可能是老天给他的惩罚。若不是他贪恋着这所谓名声基业,醉心于经营这还是由他辛苦得来的所谓半壁江山,司慕便不会孤身一人离开,不管有何风雨,都是两人一起面对。而现在,是他不知身在何处,自己成了失伴孤雁。若不出去寻他,他怎能安生?以后人生,若没有他,又怎生活下去?这回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跟他比起来,名利功业其实不算什么。所谓救民于水火,御敌于国门外,固是为人之义,但他们已经做了,尽了力,应该可以去寻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了。不知他现在才有这体悟,算不算晚,可否还来得及。
不几日,吴帝杨溥颁下圣旨,准柴玉卿所请,由龙不潜接替凤碧霄为凤凰军节度使。昔日江湖高手龙飞少爷在创立丐帮后又一跃而为朝廷命官,这等飞跃,可谓前无古人,风头一时无两。不久,他迁治所于江陵,下辖数十州县,独立于吴国之外,于乱世中自成一实际上的小王国,同时,又组织起大江南北中原等地武林同道,召开数次武林大会,理所当然被推为武林盟主。当时各国林立,纷争不已,但江湖武林却有一共主,虽不见得能统御所有门派帮会,但亦为武林中最大势力,足以傲视天下。此系后话,暂且不表。只讲龙不潜以原来一江湖阔少身份,年纪轻轻就建这等功业,着实羡煞旁人,无数江湖年少为之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