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舟在他身后跟着,先是默不作声,突然软软地蹦出一句话:“要是有人欺负我,你会怎么样?”
梅郁不假思索:“保护你。”
白如舟的神色一动,低低地“嗯”了一声,含糊着说了一句话。
梅郁没听清楚:“嗯?”
周围来来回回的男女扭头看着白如舟,议论声之大,竟然把白如舟的话盖了过去。
“这是谁?没在隋城见到过。”
“外省来的公子吧。”
“真是少见……”
梅郁又问一次:“你说什么?”
白如舟不再说话,却紧紧拉着梅郁的手臂。
在佛祖面前虔诚地上了三炷香,梅郁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旁边一个小间里若隐若现的小沙弥。那是供香客专门添香油的地方,香客们给了钱之后,要留下名讳,好让寺庙里记着。
小沙弥的一只袖子空荡荡的,果然是身体有残疾之人。
梅郁轻声道:“走,咱们去添香油钱。”
一边说,一边拉着白如舟的袖子。
梅郁轻轻打开小房间的门,小沙弥面带笑容向梅郁道:“这位施主,阿弥陀……”
话音未落,他看到了随之而入的白如舟,立刻抿住了唇,脸色忽青忽白:“你……你来做什么?”
梅郁诧异地看着二人:“你们认识?”
小沙弥阴沉地盯着梅郁:“他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又是谁?”
一本装订平庸的蓝皮书从梅郁怀中飞了出来,在空中晃着,笑呵呵地打圆场道:“大家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小沙弥仔细地盯着天书,着慌把桌上的纸笔扔在空中:“你也来了!你们要怎么样!”
梅郁脸色阴沉:“……”
他今天又被人上套子了。这本天书和这只白虎到底隐瞒了他多少事情?
门早已被紧紧关上,一人一虎一书围在房间里,小沙弥惊吓地抵在墙角。
突然间,他的身形一变。
屋中顿时出现了一只长了四只脚,像小龙一般的野兽,声音颤抖道:“你们不要逼我……”
他摆了摆身体,后尾却空荡荡的。
天书道:“今天白虎来,是想跟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小龙激动着。它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愣愣道:“这只白虎现在不是应该在天阳山的湖水中泡着,怎么敢下山?他现在不是身体弱?”
天书小声道:“所以你可以报仇。”
梅郁猛地望向白如舟,后者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梅郁低声道:“报什么仇?”
白虎轻声回答:“……”
小龙不敢置信了一会儿:“……为什么身体弱还要下山?”
天书:“你说呢?什么人可以让白虎在身体虚弱的时候下山呢?烛龙,你仔细看看,这人是谁?”
一阵十分长久的沉默。
梅郁的胸口起伏着,小沙弥看了他许久,激动道:“这不是……”
“嗯。”
猛然间,小沙弥泪流满面:“……”
……
“……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有出手救主人。就因为如此,这只死老虎迁怒于我。有一天,他把我叫到一边,温和地问‘每每看你抱着尾巴,你最喜欢的是你的尾巴是不是’,我回答‘是’,他就把我的尾巴砍下来了,说‘现在你感受一下,没有了最心爱的东西,是什么感觉’,没有最心爱的东西当然是想难过啊!但是那个时候,就算我出手,也救不了主人的性命不是么?呜呜……”
小沙弥哭得肝肠寸断。
白老虎的头趴在梅郁的大腿上,舌头舔着他的腰,又慢慢往下滑,钻进他松垮垮的裤子里。
梅郁摸恼怒地用被子包住老虎的头:“现在呢?为什么要抓那么多人?”
老虎喘不过气来,爪子推着梅郁的手臂,发出“呜呜”声。
小沙弥哭道:“我的尾巴被这只死老虎带走,不知藏在什么地方。尾巴离开了身体,灵气四散,被许多人和物吸收。这些年来,我便一直在寻找灵气的下落,想把灵气聚回来。寺庙里看到的人多,于是我化身成小沙弥,仔细感受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中是否有我的尾巴的灵气。”
梅郁:“……”
小沙弥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他们分散在各地,我找了那么久,那么久,那么久……”
白虎的前爪抱着梅郁的手臂,软软的肚子向上,后腿在空中乱蹬。
梅郁把包在虎头上的被子掀开,脑袋上的软毛东倒西歪。它呆愣地看了梅郁一下,以为主人在和它玩耍,兴奋地扭着身体:“呜……”
梅郁严厉道:“这龙的尾巴你给藏起来了?”
老虎一看事态严重,连忙翻身而起,舔舔梅郁的手背,又用爪子抓抓头,意思是:我不记得了。
天书忍不住冷笑一声。
梅郁向小沙弥抱歉道:“这老虎暂时失去了记忆。我想办法给你把尾巴找回来。那些被你捉走的人还活着?”